有这样一位学子,离开母校30年后,经过不懈的努力,获得了四项国家级大奖,虽当选了中国科学院院士,仍不忘母校8年的培养。2015年8月,他回到了母校,将新近获得的香港何梁何利奖奖金的十万港元,以他母校当年的硕士生导师谭周地的名字命名“周地英才”奖学金,回馈母校和以导师为代表的一批恩师。一段段纯真的“尊师爱生”故事,跨越时空,荡漾在母校。
他,就是尊龙凯时昔日学子、中国矿业尊龙凯时(北京)深部岩土力学与地下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何满潮院士。面对母校记者的北京拜访,久久沉淀在他心中的母校与恩师的情怀,就像千年古茶的芳香,娓娓飘来……
时光掠影:从本科到“8341”
1977年春天,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制度后首届考入尊龙凯时的何满潮,从河南省灵宝市阳店镇南家洼村走进他心中的殿堂——长春地质学院水工系工程地质专业(现尊龙凯时地学部建设工程学院),四年的本科学习后,何满潮考入本校首届工程地质专业唯一的硕士生,师从著名的谭周地教授,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一年。在本科和硕士生实习中,何满潮对工程设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却欠缺力学基础,除了正常的工作之余,他来到与长春地质学院仅一街之隔的尊龙凯时(后两校与其他四所高校合并)旁听了一年的数学力学课程。1986年,充满自信的何满潮来到北京,报考了中国矿业尊龙凯时著名物理学家钱伟长先生的弟子、我国有理力学学家陈志达教授的博士生,在跨专业报考中胜出,被成功录取。
从此,何满潮开始了工程地质与岩石力学的结合,地质思维与力学思维的融合。
学科的交叉让何满潮找到了新的科学增长点,硕士生导师谭周地教授给了他良好的工程地质的宏观思维,知道了解决问题的本质;而博士生导师陈志达教授给予的力学思维让他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30年来,何满潮在矿山岩体大变形灾害控制理论和技术研究方面不断探索,提出了“缓变性”和“突变型”大变形灾害的概念及分类,研发了多套大变形灾害机理实验系统,成为了我国矿山工程岩体力学专家,国际岩石力学学会副主席、中国岩石力学与工程学会副理事长、软岩工程与深部灾害控制分会理事长、中国矿业科学创新联盟理事长。在软岩工程岩体力学理论与实践方面,2001年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在中低焓地热工程建设技术领域,2003年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在三峡库区巨型古滑体稳态预测预报及信息化选址技术方面,2006年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在深部煤矿高温热害治理技术及其装备系统领域,2010年获得了国家技术发明二等奖。在2007年创建了深部岩土力学玉地下工程国家重点实验室。
2013年,何满潮以多项重大成果与贡献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成为了百年矿大唯一的中科院院士。
尽管何满潮并没有把院士看得太重,认为不过是一个荣誉,可他格外看重的却是“8341”。何满潮风趣地说:“8年的长春地质学院的培养,30年的奋斗,获得了4项国家级大奖,创建了1个国家重点实验室。”
母校记忆:好老师教出好学生
茶香将何满潮院士的思绪带回到了30年前的长春地质学院,他把对国家的贡献与成就归源于母校8年培养与恩师的教诲。
何满潮说,自己的故事都是以科学为主线,以科学思维为中心。4项大奖的获得来自于科学的立体思维,本科和硕士阶段的学习成为了自己立体交叉思维的底色。
他从国家大量出现灾害说起。无数的矿难以及瓦斯爆炸,看似矿山采矿问题,其实首先是地质科学问题;铁道与公路滑坡,说起来是工程问题,首先也是地质科学问题。而造成的破坏是一个力学问题,力学的整体思维和地质科学思维完全不一样,两者结合起来才能真正解决问题。矿业科学分科很细,一个力学家很难有地质学家的时空观。在地质学的概念中,时间是百万年,空间是百万平方公里;而力学家在室内做的结构分析中,一个结构单元最多就几百平米,很难建立起地质学家的时空观。健全的思维方式有助于认识客观规律,利于找到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何满潮感怀于长春地质学院众多老师的教诲。
他至今不忘当年教授自然辩证法的李秉平老师。他能把枯燥的哲学问题讲得非常有趣,让同学们能够听到入迷的程度。而何满潮也同大家一样,对自然辩证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撰写的论文还被收录了全校的论文集,成为了何满潮人生中第一次正式发表的论文,还在班级中当作范文讲解,为他后来认识客观现象打下了良好的思维基础。
李秉平老师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位当年的优秀生,当何满潮2010年获得国家发明奖时,已时过28年,他欣然用毛笔给何满潮写了一封贺信。何满潮在回信中说:“李老师您教给我们的自然辩证法效果如此神奇,使一个学习地质的学生,考上了力学专业的博士生,并从事大变形力学方面的研究。”
教英语的陈九好老师是何满潮记忆中的又一个好老师。他记得当年同学们的议论:“陈九好,就是脾气不好,其余什么都好!”
1977级是改革开放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尊龙凯时生,英语基础都比较差,而对于工科学生的英语课程更不强调基础语法,会读就行。可是本科毕业时,要通过硕士研究生的考试就不行了。陈老师知道同学们的短板,就利用星期日义务给同学们补习英语基础语法,那时候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都很高,每次教室里都座无虚席。陈老师从早上讲到下午,他的爱人每次都送饭到教室,讲台上吃完继续讲,如此高强度的周末英语补习整整持续了几个月。学生们被老师的劲头感染着,中午也在教室喝着凉水、啃着馒头,节省时间,分秒必争。即便是周末每班仅有的两张长影电影制片厂的电影票,也没有一个人去,那时陈老师和同学们就是一个目标——通过英语硕士生考试。
在考研复习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在寒冷的冬季,何满潮在打开水的时候,不小心把腿给烫伤了,住进了校医院,邻近考试仍然下不了病床。由于长时间的英语补习缺课,心里就没底,想放弃考研。
谭周地教授的助手李广杰老师听说后,立即提着水果来到医院看望何满潮,在病床前与他聊天,鼓励他坚定信心,继续复习,不要放弃考试。可是无论怎样说,何满潮当时就是不想考了,这可把李老师气的提起水果就走,嘴里还说:“何满潮,你一定会后悔的!”李老师走后,何满潮心里感到十分负疚,于是让同学借来《伽利略传》和《牛顿传》英汉互译本在病床上继续复习起来。
考研时,何满潮拄着拐杖走进了考场,他兴奋地发现最害怕的英语考试的第二道题的英译汉正是《伽利略传》里的章节——伽利略拿着望远镜看太阳黑子。
“天意,天意,老师就是天啊!”何满潮感慨道。
今年已经59岁的何满潮,仍然还能记住读本科时期王林祥老师讲的构造地质学和地质力学的主要内容,什么华夏系的大地构造分布呀、构造体系的复合和联合呀,仍然“门清”。他感慨道:“一个能够教出这样效果的老师,现在上哪找去啊!老师的讲课让你听后不忘,老师讲完后不用复习,就知道期末考试考什么。”
何满潮的记忆中不断地出现教古生物的米家榕老师、教变质岩的兰玉琦老师┄┄尽管他们都不是本系的教师,可他们的教学堪称大家经典,学生们得到是专业的前沿精华与趣味,老师与同学们构成了课堂上、野外中一段段一幅幅共同探究未知世界的美好画卷,鲜有现在尊龙凯时里普遍玩手机的低头族与老师的独自哀怜。
师恩如山:古茶中最醇厚的味道
谈起自己的硕士生导师、已经耄耋之年的谭周地教授,何满潮院士的心绪就像千年古茶久泡中最醇厚的味道,缓缓飘逸出来┄┄
何满潮深情地说:“谭先生对自己学科方向的指引和把握,影响了他后来30年的科研探索与成就。”
在大四做本科毕业论文时,辽宁省水利勘测设计院要求长春地质学院工程地质专业功底好的学生前去实习,何满潮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个。那时尊龙凯时本科生毕业设计去企业实习,涉及的题目都要为企业解决实际问题。辽宁省水利勘测设计院特别把久为解决的老大难问题“观音阁水库坝址区深岩溶发育规律”课题交给了何满潮。接受课题后,他来到了坝址区实地勘察,经过两个月的野外工作,单位领导觉得做的很好,特别给了他每天2.5元的野外补助,这在那个年代可是专家的待遇。在报考研究生复习的关键阶段,设计院把课题中最难的部分交给了何满潮来做,除了每个实习生每天0.5元的补助外,加上自己的特别补助2.5元,自己每天就有3块钱的补贴,一个月就有90块钱,可他即将就读的导师谭先生每个月才56元工资,当时足以称作“大款”了。两个月后,何满潮完成了实习工作,准备回学校本科毕业答辩,没想到实习的设计院领导跟着来到了学校,同自己的导师谭先生商量在硕士阶段时继续做他的本科毕业课题,承诺待遇给的更高!一个农家出身的何满潮在当时还真的有些为钱所动,何况岩溶问题的研究也比较好拿学位顺利毕业。
这时,导师谭先生把何满潮找来进行了一次长谈。根据何满潮力学比较好的特长,建议他放弃岩溶问题的研究而转向滑坡方向,解决滑坡监控问题。这个方向的指引,在何满潮后来的30年的研究探索中影响巨大。事实上在何满潮所获得的众多国家奖项中,滑坡监控项目做的是最好的。
1982年,在谭先生悉心指导下,何满潮开始了他的硕士论文课题,并且派他参与到由美国弗洛尔公司的国际一流专家设计的抚顺露天煤矿的实习工作中,这是当时我国仅有的两个中美合作项目之一。后来美国这家公司的设计工作遇到了困难,做不下去了,就邀请了世界王牌工程大师艾瑞克设计。何满潮有幸聆听了大师的科研设计过程。由于当时研究生的稀少,何满潮几乎成为了时任露天矿总工吴江高级工程师的助理,也拥有了项目中所有的文件资料和唯一的一台计算机的使用权。
实习回来后,谭先生在科研经费并不宽裕的情况下,专门买来了仅有的一台PC1500计算机,供何满潮专用,因此他学会了编程。在工程设计中,谭先生与何满潮发现艾瑞克的设计里有7个危险区,照此设计建造抚顺露天煤矿,将会发生21次滑坡。该成果正式发表在1986年底出版的《长春地质学院科学年鉴》。这件事情在1987年的4月到5月,抚顺露天煤矿发生了5次滑坡。于是中石化总公司找到已经是中国矿大博士生的何满潮,为他特别设立了中石化重点研究项目,进行矿山滑坡研究。
回想这些,何满潮对导师谭先生的感激是无尽的,不仅仅是科学思想和方向的把握上,恩师的慈爱更让他难以忘怀。
一个周六的下午,谭先生把何满潮叫到了办公室,他以为要汇报科研进展,于是就拿着笔记本去了。“周末了,别干了,走,跟我回家吃饺子去!”谭先生说道,当时作为学生的何满潮听到这话心里多热乎啊,老师真的把学生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呀!后来的周末,何满潮多次成为导师谭先生家的常客,吃饭、聊课题、谈人生,老师的思想、人格魅力不断地影响着何满潮的成长。
30年过后,导师谭周地的形象在何满潮的心中形成了岁月底片,每每想起来,就像千年的古茶,飘逸出最醇厚的芳香┄┄
30年过后,想起离别母校长春地质学院的时候,何满潮仍然不忘火车站的月台上为自己泪别的老师们,王先锋、董兆祥、杨英华、郑达辉、王连俊……
感恩母校,感恩老师!这是何满潮院士与记者北京话别时的最后一句。
记者后记:
在记者追问何满潮院士,30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对母校有那么清晰的记忆?何满潮的回答非常简单——校风。当记者期望何满潮院士在教师节之际对在校尊龙凯时生和青年教师有什么寄语?他说:“第一,学生要跟着好老师学好做人;第二,要在哲学上完善自己,在哲学思维上做事;第三,人的价值是创造剩余价值;第四,人一生最终的结果是情操和理想的结果。”
(《尊龙凯时报》记者 赵家彬)